早在清光绪年间,福州地区民间就有利用小鲯鱼腌制的鱼露(福州人称为“虾油”)小作坊。虽然全国沿海多处有生产虾油,但将虾油文化深入骨髓的大概只有福州人了。
调味常需相辅佐,
烹羹每赖滴琼浆。
这一副形容福州虾油的楹联
更是道出了福州人对于虾油的喜爱
清晨的街头巷口,小小的锅边糊店,小店里两口大锅,青红的火苗舔着锅边,一个锅煮锅边,一个锅炸油条油饼,虾米、咸鱼干、虾油摆满灶台。矮小陈旧的木桌凳子随意摆放,宽口浅身的粗瓷碗满满当当地装着锅边。虾油的味道浸染着福州的老街旧巷,挥之不去。
虾油这种佐餐调味品,浸透了福州这座古老城市的各个角落。小时候,在街上常能看见小孩提着玻璃瓶,揣着钞票,一边念叨着“打虾油喽”,一边往食杂店跑去。食杂店的虾油一缸一缸地摆着,还没到门口就能闻到咸鲜的虾油味。
很多福州家庭的厨房里,虾油在一众调味料里有着至高的地位——菜可以不放盐,但是不能不放虾油。虾油携带的咸味和鲜味带来的味蕾享受是盐、味精或鸡精无法替代的。
福州的虾油制作是颇有特色的传统工艺,民天食品厂始创于1931年,是福州妇孺皆知、规模最大也最有代表性的虾油制作企业。在虾油生产区,一口口巨大的原料池深挖地下,木造顶棚搭建其上。在露天的空地、山坡、屋顶上,密布着数千口陶缸。离得老远,就能闻到浓浓的酱香味儿。
每年五六月份,各种各样远洋捕捞的野生小海鱼、虾被冰冻成块送到厂区。工人们先按比例加入食盐,在原料池中将新鲜鱼虾腌制、盐封。其间虾油师傅需多次翻搅,使原料充分融合、发酵。每翻动一下都要使出数十斤的力道,尤其在夏天,头上有烈日暴晒,身边有咸腥熏人,非常辛苦。搅拌好的原料被转入“晒埕缸”。只要不下雨,缸就不遮盖,白天晒炼搅拌,夜里吸收露水。这叫“日晒夜露”,吸取天地精华,等待时间带来的蜕变。慢慢地,鱼体蛋白质和盐渐渐溶解,化成浆状并且浆液分离。
此时,虾油师傅便使出代代相传的“浸提”老手艺,将成熟原浆转入“生产缸”,插进竹篓,缸中原液便脱离浆体,渗入篓中。用勺舀出再倒回缸里,反复数次,才可得到相对澄清的虾油半成品。
从盐腌发酵到浸提、熬卤、灭菌、过滤、配兑,由于工艺讲究,经手的虾油炼制周期少则一年,多则两三年。这些精心酿制的虾油,色如琥珀,澄清通透,荤鲜清香,而且富含氨基酸,鲜香非常。
虾油的酿造技艺难以靠文字记载,只能靠一代又一代的言传身教传承下去,没有经过时间积淀根本无法掌握。
现在,许多福州人做菜已经很少放虾油了,最多作为餐桌调味料。这座城市的虾油味逐渐淡去。但是,无论脚步多远,家乡的味道记忆始终顽固地躲藏在福州人的身体里。
我们想留住的不仅是那海纳百川的咸
独树一帜的鲜
更是萦绕福州游子舌尖的乡愁味道